在这世上
我最敬佩某种流动的东西
比如一条河
石者河从我身边流过
我感到无地自容
四十三年前
它就是这个样子
夏季，泥沙俱下
冬季，水冷草枯
有时，身体里写满清纯
透着鱼翔浅底的自由
有时，内心里藏污纳垢
每每被农药、化肥和一切
衰败的事务，辱没
多少年
河水终日冲刷农田
在世人的冷眼中
衣带渐宽
牙床早已磨平
啃不动任何一根
来自灵与肉的
骨头
这又何妨
永远向前的姿势
淹没了一切
灼骨般的疼痛
目标是牟定、元谋、长江
然后，放下一切
日夜奔涌
石者河啊
我亦不曾退却
我这一生
情长纸短
愿流水，原谅
我的不羁
目睹杀年猪
腊月天
王老汉磨刀的声音
响彻整个村庄
在农村
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
都要磨刀
唯有王老汉磨刀的声音
像戳在大伙心上
往前，带着寒意
往后，诉着悲伤
“叫他莫去，他非要去”
这是王老汉逢人便说的一句话
有着祥林嫂一样的无奈
自打儿子去到那个
人比蚂蚁还多的地方
王老汉的心一直高吊着
半年多
儿子经常给他快递一些礼物
最后快递回来的
是他自己
王老汉的眼神
开始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村里人见到他
都感觉自己是凶手
磨刀，磨刀
声音充满仇恨
杀猪，杀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好吧，你这畜生
该去的去
该留的留
好过，难过
我王老汉
都要过年
（作者：李绍祥）